本帖最后由 银沙虹彩大夫 于 2020-11-29 15:12 编辑
1 我们俩相遇相知相识的故事是从异乡开始的。
那一年,我25岁,雀儿18岁,七年之痒。 那天,我因为人生地不熟而姗姗来迟,到了场地时座位差不多都占满了,正在我尴尬又着急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我,“嘿,我旁边的位置是空的,要不你就坐这儿吧?” 我循着声音,一个个头一米八模特身高的大男孩露出他迷人的微笑正在向我招手。 阳光,自信的充斥着整个人,帅哥崽-----这是我对雀儿的第一印象。 虽然相差七岁,但一点也不妨碍我俩爱喝百事可乐,嚼绿箭口香糖的共同爱好,一起在餐厅自助餐两双筷子同时夹向玉米棒时,我两对视看着对方,大家都笑了。友谊来得那么快。
淡淡的,简单地。
2 像雀儿这样的帅哥,没多久就成为女生追捧的对象,再加上他在竞技成绩也很出人意料的好,更被大家追捧成了男女通杀的“鸟”。
而整日和他分在一起的我,自然而然地,被大家冠以另一个名称—雀雀的对手。 “喂,你是雀的对手吧?帮我送个蛋给他吧?” “那个......雀的对手......”
那么多女生中,我印象最深的是李眉,只有她托我办的事基本不会被我丢进垃圾桶里,原因是他从来都不会叫我“雀的对手”---她是唯一一个会记住我名字的人,常常会挂着“又打扰你了,帅哥”的略带抱歉的笑容,认真地恳求我:“可以帮我把我的照片给雀儿吗?后面有我的星座和我的喜好。我希望他能收到。” 我接过来,那是一张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下明眸皓齿的美女的相片,背面写着她的个人信息,字体娟秀而细滑,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要是送个给我的该多好啊,连自己都被脑海中这个突然起来的奇怪的想法吓到了。我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壳。
“呶,李眉给你的。”我把那张照片放在雀儿的电脑桌上。 “什么啊这是......”他抬起头,瞥了一眼后说道:“又是这个,帮我扔垃圾桶吧,谢谢啦。” “喂,人家可是美眉诶,你也不看一下?”我忍不住打抱不平。 “哦,就那个大波妹,我烦死了”他蹙了蹙眉。 “可人家连续来几天啦。。。。”不知道问什么,我有些反感雀儿不可置否的态度。 他狡黠地看着我,揶揄道:“你怎么这么激动?嗷!难道你喜欢......” “什么跟什么啊!”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故作生气的语气打断。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了一丝捡漏的兴奋感。
但那一次,我破天荒地没有像以前那样,帮雀儿丢掉它不喜欢的物件,原因我也说不出来,我只是觉得,那么漂亮的一张照片被扔掉有点可惜。而且没有PS的。
我突然想起李眉那副心诚则灵的样子和雀儿在百花齐放的圃园里漫不经心的样子。
心里酸酸的。
3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我其实是不大喜欢雀儿的吧,怎么去形容这种微妙而又奇怪的感觉呢?《三宝大闹宝莱坞》里的模范生查尔图一开始对兰彻的那种嗤之以鼻发展到不满的过程---因为自己原本的光芒完完全全被他更闪耀更夺目的光芒所遮挡。 只不过,我表现的更加‘大度’罢了。
直到我看见雀儿的家。 那天雀儿和几个朋友相邀我们一行人吃夜宵,足食酒酣后很晚了,因为顺路我们送他回家, 来到一处别墅群,(其实越南当地人不喜好高楼大厦,有条件的就喜欢买地建两三层的别墅房),他刚下车不久,我突然看见他的座位拉下一台手机,怀着“现在返回去肯定追得上”的想法,我急忙原路返回了,但却早已人去无踪。 凭着印象再找找吧,走过别墅群,径直处有一条幽深的巷子,我悻悻地经过一片低矮的平房。 平房是木砖混合结构,年久失修,墙上原有的黄色涂料层大部分脱落,露出斑驳的黑色水泥砖块。 正当我快速地通过准备折返时,一个沧桑的老人的声音在怒骂:“那么晚才回,死哪里去了,咳咳.....,你要有那闲功夫,去你堂嫂米铺那里帮忙,咳咳...不说帮补一下家里,好像我是你这个年纪早就成家立业.....咳。。。” “啊爸,你身体不好,别说那么多话了。" 这个声音是雀儿。我的身形定住了。 门‘吱呀’一下打开了,雀儿看到了我,也怔住了。 打破这个谜不用一秒钟,打破这个尴尬用时一分钟。 透过半开的门,药材的袅烟冲鼻而来出,还夹含着药罐慢煮水蒸气‘突突’的声音,简陋的环境,破落的家境, 刚刚笑着和我说再见的雀儿,对于我的到来,他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慌张,但很快就被强压下去,佯装镇定。 “你的手机拉下了,我就找过来了....”我急忙解释。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说话,过了半响,他突然问我:“我爸爸身体不太好。我家很破吧?” 我怔了怔,随即反应过来:“还好啦,你那么努力肯定会出息的!” “呵呵,也许吧,我在家中排行老大,他们觉得我作为老大就应该找工作帮助家庭,所以我....”他自嘲地耸耸肩膀。 我对他之前所怀有的所有隔阂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因为我开始无比心疼这个表面骄傲但比谁都认真的弱冠。
我突然觉得,在那样环境里,他是唯一的风景。
4 那天之后,我和雀儿似乎成了真正的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直至,两年前。
那是在杭州的比赛,我们两被经过层层选拔,终于都进入了决赛。 这么多年来,射马族一直是我的强项,而雀儿,似乎每一项都是他的强项。
路过杭州西湖的时候,雀儿头靠在车窗上,问我:“是不是有个雷峰塔?” “嗯,论雷峰塔的倒掉――听说,杭州西湖上的雷峰塔倒掉了,听说而已....他朗朗上口。 “呃,你知道这个?”我有些发懵。 雀儿坚定地说道:“雷峰塔其实哪里是倒掉,我倒相信白蛇化成龙一样破塔那样冲破桎梏腾空而起。雀儿也会凤凰涅盘,欲火重生!” 西湖的氤氲穿过他年轻的脖子,,十八岁渴望的眼睛了夹杂着壮志的雄心与沉甸甸的梦想。
事隔多年,我依然记得那幅画面。
比赛的前一天我果如其然地见到了李眉,她托我转条信息-----“记得帮我跟雀儿说加油,对了,你也要加油。” 不知道为什么,这次我不想帮雀儿转达,甚至连见面几次也没有转告他。 比赛结果就如囊中取物,温酒尚暖时完成了结果。 结果很令我满意,当然,除了被塞得满满的喜悦外。雀儿的执着和日益精进的技艺已经让我从从前的从容不迫变得窘迫起来。 不过,冠军头衔只有一个,我可不会拱手相让的。
前往归国的路上,在机场大厅沙发上,麻雀一言不发,茕茕伶俜地站在机场的落地玻璃窗旁。 我知道他不甘心,决定先发制人。 “雀儿,我没想到获奖的会是我,估计是运气比较好,不过你一定会比我拿到更好的成绩!”说完,我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以示轻松。。 他沉默良久,突然开口,慢吞吞地吐出三个字:“祝贺你!” 事隔多年,我仍记得他说这句话时,眼里射出来的森森凉气,令我不寒而栗。
5 后来呢?
后来我和雀儿经常见面,特别是去年,就像‘肾宝’广告‘肾虚疲软,肾宝,肾宝,媳妇天天想见’。 跟媳妇一样的感觉?温馨暧昧暖心痴情喁喁私语? 可是我没有。
我曾无数次会想过那个早晨,想起雀儿平静而高傲的脸,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一直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那种微妙的情感,叫做独吃无友(妒忌)。 他妒忌我在大家庭里被长者千恩万爱、嘘寒问暖,妒嫉我可以再发挥不好的情况下也能拿到全国比赛的冠军。 那我呢?扪心自问我没有嫉妒吗----不,我简直妒忌死了。 我妒忌他表面装出来的从容与淡定,妒忌他优于常人的外表和众多二八佳人投怀送抱的青睐。 所以,我才会那么讨厌他不珍重李眉的好意,才会在得知他落败与我后偷偷地心生出一种胜利感,在意外发现他家境后不经意流露出的优越感.... 年轻是第一生产力,我坦然;雀儿因锲而不舍而锋芒四射,我也并不是尽善尽美。 虽惺惺相惜,但我们却不约而同地成了彼此的‘敌人’。 每次赛事,只要他拿了第一名,下一次占据第一宝座的那个人,一定会是我,他亦是如此,偶尔遇见时,我们会默契地自动忽视对方,但也默契地互相关注着对方的动态。 所以在去年,当我终于踏上来到了罗马人的天堂时,蹉跎感叹――时也运也。 我突然就想起了两年前,那个说着“麻雀变凤凰”的这个人。
庚子年冬月,协会竞技大厅里,我看见了那个久违的身影----坚毅的阳光但也铿锵有力的身影。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独吃无友让我们成为彼此的敌人,但亦是因为这份私欲,让我们不约而同,都成了更好的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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